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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番外一(煜月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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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生,已經梳洗好了嗎?”煜月在屋外柔聲催促著。

“好了好了,爹。”而後一個亭亭玉立的豆蔻女子蹦跳著跑出了屋外。

行至路上之時憐生還在些許的抱怨:“爹爹,你怎麽總是催促,憐生的發都不曾束好……”

煜月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順了順她的發絲:“憐生一直都是個好模樣的孩子,哪裏不好看了,發髻這樣梳就很好看。”

說著忍不住低低嘆了一句:“就像你娘親那時一般。”

然而整個心思早已經被路途中的野草野花自己飛舞的蝶所吸引的憐生並不曾聽到。

天上逐漸飄起了細細的雨絲,天氣開始漸漸轉涼,落到人的發上頭上浸潤在空氣中都有著絲絲的涼意。

煜月忍不住喚道:“憐生,過來爹身邊,我瞧著天氣估計應當是還有一場大雨,我們快些去了快些回去吧。”

憐生應著“好”頃刻間就跑回了他的身邊。

隨後她將自己的手放進了煜月寬厚的手掌中,對她而言雖然爹爹的手掌較之她要顯得寬大,可是仍舊是生的很好看的,只是卻不該手掌中有一條厚厚的疤。

每當她問及此,煜月總是笑而不答,只是會刮一刮她的鼻子嘆一句:“你啊!”充滿了無限的無奈以及寵溺之情。

住在他們附近的人家都道煜月太過嬌慣女兒,將女兒當做公主大家閨秀一般的教養。

可煜月總是笑著:“是我這個做爹爹的太過虧欠她了。”眾人不解,煜月也沒有多提。

……

憐生知曉今日是爹爹一位故友的祭日,因此才同他一道帶了酒水膳食來祭拜一番,起初憐生是不願來的,然而煜月雖然嬌寵她在這一件事上卻格外堅持和認真。

於是憐生便不得不同他每年的這個時候一起去,這麽幾載下來,漸漸的她也養成了習慣了。

到了地方,煜月卻每每都讓憐生跪下仔細的拜一拜,繼而喃喃一句:“我還有憐生來看你了,你過得可好嗎?”

憐生也跟著道一句:“叔叔/嬸娘好,雖然爹爹從來都不告訴我你們是誰,可我想既然他讓我每年都同他一起堅持來祭拜你們,想來,你們應當是他很重要的人吧。希望你們在另一個地方也可以如同爹爹說的一般過得很好。”

隨後虔誠的重重地磕了兩個頭。

煜月在一旁看著憐生對著這個連木牌都未豎起的甚至都稱不上為一座墳的土包有些心痛。

春去秋又來,裁了時光幾載。

這些年歲裏,憐生漸漸的長大卻忘了在她年歲尚幼之時她的娘親為了她的爹爹一去不覆返的事情。

當年暮生同憐生一別竟然真的就成了永別,後來煜陽奪了暮生的屍體將他趕走他甚至都不能將她的屍體帶回去。

回到府中,就只見到了哭鬧不止的憐生,任憑應嬤嬤怎麽哄都哭個不停。

見到這般的女兒,煜月終於帶著一身傷跌跌撞撞的跑了過去一把將女兒擁進了懷中哽咽不止。

應嬤嬤自然也是看懂了一切只能站在一旁不住的悄悄用衣袖抹著眼淚。

倒是這會兒哭鬧不止的人變成了煜月,不住的緊緊抱著憐生:“沒事兒,還有爹爹在,還有爹爹在……”

可是他連自己都說服不了又如何去安慰憐生。

彼時的憐生並不清楚自己的娘親已經不在人世了,後來煜月實在不忍心便只好編了一個謊話騙她說她的娘親回了西夷去了,日後要很久才能回來見她一次。

小憐生問及為何他卻無法答上來,問及是否能去西夷見娘親他亦只能說不可。

於是日覆一日消磨掉了憐生所有的期望,後來的她甚至連自己的娘親生的什麽模樣都不記得了。

後來他想要為暮生立一座碑時,卻又聞得煜陽下令封逝去的暮生為嫻妃,此後入皇家祠堂,供一座牌位。

天下百姓俱是驚嘆不已:哪裏來的這一位突然冒出來的人平白無故的已故卻又被晉了妃位還遷入了皇家的宗祠?

只有煜月清楚,煜陽這是在斷了他所有的念想:將她的屍體帶走,將她的名字刻在自己的後面,將她的位分改為自己心愛的妃子。

這就證明了,從始至終,暮生即便死名義上也只能是煜陽的妃子。

可是即使到了這一步,煜月獨自一人上書:今臣自覺罪孽深重甘願削去殿下的名號,做一介草民,改名為君安,望聖上批準,最終煜陽瞧見了呈上來的這份奏折最終還是準了。

由是煜月便最後抱著暮生生前的衣物在整座王城百姓之人的註視下穿著一襲紅衣為衣物上面放上了鳳冠霞帔,騎著高頭大馬繞了整個皇城最後走了一圈。

因著他從來就不曾忘記,他從未給她一個真正的親事,便也少了那十裏紅妝明媒正娶鳳冠霞帔嫁衣如火。

如今,卻是要補上的,即便她忘了,他也不會忘的。

後來,煜月便以君安為名帶著憐生一同歸隱山林了,日日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倒也十分簡單,粗茶淡飯倒也格外難忘。

……

煜月看著已經祭拜完後一直在等著他的憐生,將憐生的手拉著準備離開了。

幸好,而今她還不知曉這年年來祭拜之人便是她的娘親,不然,她會不會恨自己沒能保護好她?

就在她們行了一段路後憐生突然出聲提醒道:“爹爹,身後似是有人在我們祭拜過後一直跟著我們。”

煜月聞言轉身瞧了瞧,原來是平初一身素衣也來了此處。

兩人良久相對無言,煜月也並沒有多問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只聽平初道一句:“我聽聞了暮生之事,特意來祭拜她……”

煜月略略點一點頭道:“有勞,多謝。”

平初卻瞧著他消瘦了許多的身形突然道了一句:“許久未見,是否安好。”

煜月:“多謝掛心,安好。”

最後終是因著她行動不便的腿問了一句:“你的腿……”

平初笑了笑:“無妨。”

煜月便再也沒有多問,讓憐生問了聲好就行了一禮帶著憐生離開了。

他轉身的那一剎那,平初的淚便落了下來。

而煜月同憐生行路行了許久,憐生瞧了瞧他,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方才那位姐姐是?”

煜月道:“一位舊友。”

不多時,憐生卻像突然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一般指著煜月的臉問道:“爹爹,你如何哭了?”

煜月擡手一抹,原來不知何時不經意間,淚已經落了滿心滿眼,便笑了笑:“無妨,不過是被風沙迷了眼睛罷了。”

聽弦斷,斷那三千癡纏。墜花湮,湮沒一朝風漣。花若憐,落在誰的指尖。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相忘誰先忘,傾國是故國。泠泠不肯彈,蹁躚影驚鴻。

昔有朝歌夜弦之高樓,上有傾城傾國之舞袖。

待浮花浪蕊俱盡,伴君幽獨。

一朝春去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靜水流深,滄笙踏歌;三生陰晴圓缺,一朝悲歡離合。

燈火星星,人聲杳杳,歌不盡亂世烽火。

沒了你,從此人間沒個安排處,再也沒了留戀和值得惦念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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